慕雪伸手接过,倒是没有任何的怀疑就将药给饮了下去。
“这药你应该是温了很多遍吧。”
“嗯,奴婢不确定王妃您几时会醒过来,便打算在这儿守着。不过王妃您醒来的这么早,奴婢明日一早去跟王爷回禀一声。也好让王爷放心。”
提到那王爷,慕雪的眼眸里面闪过一抹怨怼的目光。
可是她藏的好,就连在她身边的翡七都没有注意到。
“他放心?他和那个玖佩一样,兴许心底巴不得我早点断气呢。”
说完这话,慕雪将碗里还剩下的一口药一饮而尽。
“王妃不要这么说,王爷待您还是好的。”
“哼,王爷先不提,我问你,这脸,是那玖佩做的吧?”
昏迷之前的情况慕雪记得,当时的江辞已经转身走了,是不可能有胆子在昏迷过去的王妃的脸上动刀子的。
王爷他又是那么矜贵的男人,更不可能做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
况且他若是真要为玖佩出气,以他的气性大可以直接来,何必等人昏睡了过去再动手?
所以用这种最简单的排除法,慕雪很快就锁定了人物目标。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玖佩两个字给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面。
玖佩啊玖佩,你没整死我,你就等着吧!!
这句话是慕雪脑袋里面深深刻下的一句话。
等着看老娘身子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翡七闻言,眼眶又红了,话语里面都带着些哭腔。
甚是舍不得慕雪的脸就这样被毁了。
“当时奴婢想阻拦来着,可是玖姨娘来势汹汹,带着两个老嬷嬷将奴婢给扯将了下去,没有保护好王妃,还请王妃恕罪啊。”
说罢,翡七连忙的磕头请罪。
“你这说的哪里话,她心肠歹毒我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要做的事情,哪里是你能阻拦的。玖佩歹毒,你们王爷也是个是非不分的狗东西。”
骂完了这句话慕雪便不想开口了。
似乎说的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
实在是她浑身疼的太过于厉害了,慕雪甚至都想着再晕过去吧,晕过去就不知道疼了。
她的身子其实乏的很,虽然那腿脚痛的太过于厉害,用了药之后却觉得瞌睡虫来势汹汹的,她的双眼又开始在打架了。
对于慕雪最后的那句话,其实翡七想辩解两句的。
她在王府做丫鬟也十年有余了,是王府有资历的一个老丫头了。
自然知道先前时候若是没有王爷的允许,江辞是不会来给王妃喂那救命的丹药的。
而这一次那玖姨娘夜半闯入凤鸾殿又速战速决,分明是怕王爷知道了。
所以翡七敢肯定,王爷肯定是不知道玖佩会杀到凤鸾殿来的。
此刻她见慕雪喝了药之后又昏昏沉沉了,便打算将这事儿暂时给压在了心底。
慕雪很快睡了去,朦胧中感觉有人在给她盖被子。
面前一阵红色纱帐恍惚缥缈,是翡七替慕雪放下了床帐。
而后这翡七便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才微微亮,下人房内已经三三两两的亮起了烛火。
捡着人少的那条羊肠小道,她的步伐轻巧无声,身影快到了极致,一点也不是没有武功的人能走出来的速度。
眨眼间,她便消失在了凤鸾殿的庭院之内。
片刻钟之后,王府的仆人大多已经起了,凤鸾殿的庭院之内很快就有下人来回走动了。
玖佩所住的扶云殿主卧之内,她也才起身。
此刻她一身睡袍,披散着头发,安身坐立于梳妆台前....
她的妆台一分为二。
左边摆放着许多精致的首饰和昂贵的金饰,还有许多的脂粉。
右边摆着各种各种的面具,金银黑各色都有,款式也不同。
此刻她伸手摸了摸那些冰冷的面具,眼底的恨意再一次的加深。
每天早上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戴上面具,也不是急着梳妆。
而是就这样坐在妆台面前,盯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瞧。
瞧她脸上那丑陋的疤痕,瞧她那永远不会痊愈的痛。
每日她都在仇恨之中醒来。
她那么恨,那个不知死活的王妃昨夜还敢戳自己的痛处,毁了她的脸算是便宜她了。
似被浸泡在毒汁里面,她的心思越发的歹毒了。
房内昏暗的很,她那见不得光的肮脏心思在心头盘桓,她的背后似附着恶魔,控制着她,步步将她引入自焚的深渊。
果翠知道这玖姨娘的脾气,之前在听到房内有声响的时候并没有急着进去。
她带着一众伺候的人候在雪地里面,等里面的玖姨娘传唤。
“进来吧。”
声线听起来似乎还算正常。
果翠推开房门的时候,玖佩已经将面具给带上了。
她今天带的是黑色的面具,说明她的心情巨差。
此刻果翠正在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给玖佩盘发,忽而听到她问道:“昨天交代你的话,一早可传出去了?”
“传出去了,厨房里面的一个烧火丫头是我们这王府里面嘴巴最长的,告诉了她,她肯定会告诉很多人的。”
“那就好!”
似放了心,她这才端坐了身子,等着果翠给自己梳妆。
“王妃的脸被毁了,咱们还是打着王爷的名头去了,姨娘待会儿要不要先去知会王爷一声,省的王爷生气?”
果翠透过铜镜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建议。
“嗯,自然是要去说的。”
可是当她用过了早膳往那离殇殿去的时候,却被管家告知王爷去了皇宫里面。
“什么?王爷不在王府?”
管家笑眯眯的,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
“玖姨娘您有所不知,王爷一早起了,去了宫里给皇上回旨去了呢。”
“你说什么?王爷当真去宫里了?”
玖佩的声线里面含着些颤抖,王爷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踏出过这王府的门了。
从三年前的那场火灾之后,王爷便是深居简出。
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统共也就出了两次王府的大门。
一次是前年太后病逝,举国哀悼。
一次是王爷的母妃敬贵妃辞世十周年的忌日,王爷亲去皇家陵园祭奠敬贵妃。
平时不论外面的天是否塌了下来,这王爷都未曾出过王府的大门啊。
这会子出门了?
真的是为了去回圣旨一事?
她的脑子里面嗡嗡的,忽然顾不上眼前这档子事情了。
她的眉眼之中有一股焦急,生了回去的心思,语气也不甚自然。
“哦,原是这样啊,那我回头再来找王爷吧。”
说话间她退了两步,预备转身要走。
“是,玖姨娘且回扶云殿好好休息。”
玖佩急着走,闻言不过点了点头,而后便极快的走了。
而另外一边,步伐略微匆忙的玖佩回了自己的扶云殿内。
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之内,不许任何人的打扰。
拿起纸笔,研好磨汁,快速的起草了一份没有署名的信。
“近日王府之内变化甚大。昨日嫁来将军府庶出三小姐慕雪,乃是假的嫡女。此离王妃不受宠,被王爷打伤,被我毁容,且已经病重。另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今早得知,王爷晨起寅时便已入宫,不知所谓何事。”
字迹稍微的有些潦草,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匆忙的情况之下写出来的。
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信封,在封面写下:寸彐收、三个大字。
她将信看了又看,旋即才又加了两句。
“望爷早日娶得真正的嫡女,已定局势。”
写完这句话,她才稍微的放了心。
将信封封好,又从那抽屉里面拿出了两张银票。
而后将果翠给唤了进来。
“脂粉没了,去东街头的那家宝云粉脂楼去买些来。”
果翠熟练的接过银票,也接过夹在两张银票之间的信封。
“是,奴婢这就去。”
宝云粉脂楼是一座三层小高楼,坐落于最热闹的东街口,来来往往的客人着实不少。
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在这儿购买脂粉和首饰等。
果翠揣着银子,出门的时候,有看门的小厮与她闲话:“果翠,您又出门去给咱们玖姨娘买东西啊?”
“嗯。姨娘的脂粉没了,打发我去买哩。”
果翠说完这话,便顶着冷冽的劲风和细密的雪花,往外走了。
却没有注意到,那个与她闲话的小厮极快的转身走了,将这件事告诉了管家。
管家正在记账,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拿起那边的书本,缓慢记下:“十二月十九日,果翠晌午出门,理由买胭脂。”
“管家,您说这玖姨娘的脂粉怎么就用的这么厉害,每隔半个月,便要打发果翠出去买,一买就买一箩筐啊。”
“下去看你的门,不该你打听的别问。”
管家看都不看这守门的小厮一眼。
其实管家也不懂,为什么这王爷要让他记录这扶云殿内仆人的进出动向。
但是王爷吩咐,总要照做不是。
“是,小的这就先下去了。”
“嗯,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了,再来与我说一声。”
细微的积雪层压于枝头之上,空气中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王爷一早天色微亮便已经去了皇宫里面,此刻已经近午时了。
车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
马蹄印的踢踏之声最终停在了王府的门前。
南宫离今日身着一件墨到极致黑到发亮的貂皮大氅,下了马车的瞬间,雪花便落在了他的衣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