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总到达片场,直升飞机轰鸣而下险些被当成新道具,直接落在片场前的停机坪才有人接引。
韩笑风和导演两个一块走下来,林疏乔远远抬头，看清女友的脸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因为过度思念，所以才导致了幻觉浮现,但小韩总远远看他一眼,他立刻便有了实实在在的真切感。
她身旁的导演乐呵呵，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很好说话慈眉善目的小老头。
“咱们来的是时候，看上去他们今天正好已经拍完了休息。”
“那是你男朋友吧？挺不错。”
林疏乔在一群西方面孔中独树一帜。
“我听说他几年前就拿过国内的影帝，我特意看了几部他的电影,想着若是他到这边来,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小韩总点头。她倒是没有帮男朋友吹嘘，毕竟林疏乔实绩过硬,原本也无需吹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演技。韩笑风身旁的大导演找朋友叙旧，小韩总走到片场边缘，林疏乔眸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脸,他一把抱紧了她。
……
韩笑风来，不单单只是探班。她和制片谈工作,顺便让这位大导演同林疏乔谈一谈。
他和林疏乔,碰撞在一块，或许有新灵感。
片场收工之后,林疏乔走向附近的房车,这位大导演显得平易近人毫无架子,他看向林疏乔，首先开口说得却并不是电影相关的内容。
“我来，其实是因为我想见见你真人。”
“你的电影我是看过的。”
“但是令我好奇以及想要了解的不是电影里的角色，而是你本人。”
林疏乔坐在这位大导演对面，样子看上去礼貌谦逊，敛去电影之中的一身锐气，他看上去是那种会讨得长辈喜爱的模样。
对面的大导继续说道。
“她母亲拜托我来的。她母亲想要见见你。”
“但是被她拒绝，她母亲就让我这个老朋友，代替她来看一眼你。”
他说话十分直接，看向林疏乔，那双眼眸里头闪烁着睿智光芒。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她的镜头恐惧症？”
林疏乔点头，青年低下头，黑发落在他的睫羽之上，他肤色偏白皙，脸上还有些拍戏的时候蹭上的灰尘没有来得及处理。但是这张脸的确是端正的东方面孔，对面的国际大导演的说话语速不快，因为这种极慢的语速，反而能够给人带来一种敲打感。
“她母亲有些担心。”
“我很多年前其实就见过她……我记得那是一张天真无邪惹人怜爱到了极致的脸庞，我那时候正在筹备一部新戏，问她母亲能够让她客串其中一个女童角色。”
“她母亲没有答应我。”
“但是那个女童角色，我始终觉得她更适合。”
“你知道那个角色么？”
林疏乔沉默，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紧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一部十分有名享誉国际的电影，电影之中小女孩角色——找了一个日籍女童饰演，那部电影后来全球性大爆，那位女星如今是亚洲影后，但是后期的光芒终究是不如童年耀眼，即便如此，也依然在影史之上留有一席之地。
但是导演不是眼前的这位大导演。而是另一位，名头同样响亮的大导。
似是看出林疏乔眼底的疑惑。
这位大导演叹了一口气，说道。
“后来这部戏更换过导演。选角也随之改变。”
“可是我还是遗憾，没有等到我心里头最好的那个小女孩。”
林疏乔不知道小韩总身上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他继续安静地在坐在软沙发上，对面的大导演缓缓地说道。
“其实早年间她不惧怕镜头，我还给她亲自拍过照片。我答应她母亲绝不会拿去商用，只能是我私人的珍藏。”
“她后来……是出了点意外。”
林疏乔侧过脸，青年的呼吸频率不变，只是神情略微有点儿紧绷。
“我知道，或许同她家里的变故有关系。”
他也一直记得那个夜晚，在冰凉的夜风下，她安静地趴在他膝盖上，眼底掠过的脆弱。对面的导演似是陷入某种回忆，他开口说道。
“当年她们全家来度假，我受邀请去别墅做客。她那时候还是个只有这么高的小女孩儿……”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笑意十分温煦和蔼。
“是真的讨人喜欢。”
“她在学钢琴同大提琴，阳光穿透她的琴房，那个小女孩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往外看，我觉得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泉水——那么清澈又透明。”
“那样的小女孩儿，谁都会喜欢。”
“可惜她只是来度暑假，听说她在国内读书。我后来很多年不见她，但是隐约打听过，后来她继承了家业，我才断绝了念头，知道她绝不可能再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我有惋惜，和她母亲聊过天，她母亲说她永远不可能再面对镜头。”
林疏乔听着这些话，他突然问道。
“所以您见过她的大哥么？”
对面的导演看了一眼林疏乔。他的神色之中掺杂有复杂的怀念之色，隔了数秒钟，他才说道。
“当然。”
“那是一个很有魄力——也很让人过目难忘的天才。”
这个话题好似到此为止，对面的这位大导却慢慢抬头凝望林疏乔的脸庞，眼神意味深长，隔了大概足足有三四秒钟漫长的停顿，他才说道。
“你知道她有个哥哥？”
林疏乔嗯了一声，他解释了一下。
“她告诉过我，她有个年长她许多的大哥，比她和她哥哥韩笑雨都要大很多。”
对面的导演嗯了一声，他眼眸之中浮动着渺淡的微光，这个睿智而又久经风雨，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拥有难以想象的深厚人脉的老者，轻声说道。
“是啊，她有个大哥，若是她大哥还在，应当同我儿子差不多大。”
他对韩家是了解的，他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看向他的眼神其实并不犀利，这老者的态度显得和蔼——他这个年岁，再看向后辈的态度，就要平和许多，何况他是惜才的。对面的青年，难得地让他兴起回国拍戏的念头，他特别喜欢他演戏的时候整个人流露出来的质感。
他自己在这个行业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对国内的后辈演员，天然带了几分爱惜，更不可能再横眉冷面刻意针对。他实际上还帮着林疏乔说过话。
他看着林疏乔那张好看的脸，张口问道。
“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想的？”
“那丫头喜欢你，要跟你在一块儿——你呢。”
他亲自来找他，谈的不是电影。
是电影背后的人，胸膛里头那颗心。
在这位大导演眼里头，这比电影来的更重要。
外头的暮色缓缓流淌，在已经黯淡下去的天色里，他侧脸浮沉在光影之间，黑灰像是打下的一片片阴影，但是他的眼睛里头的情绪，却像是辽阔夜空里头怦然绽放的火光，能冲破他身体的禁锢——直白地流淌出来。
“我离不开她。我可以不再做演员，我可以不拍戏——但是这是我如今能够握住的更靠近她的办法，我不能舍弃。”
名利之路，没有急流勇退的说法，他进入这漩涡，只能拼了命地踏出一条向上的路，他喜欢的女孩太好，好到他要去更高的地方拥抱她。对面的大导演看着眼前的青年，他说道。
“你现在已经足够功成名就了。”
林疏乔只摇头。
他答应过韩笑风不会再不安仿徨，他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大导演，他说道。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我愿意把我灵魂交给她。”
“我演过那么多的戏，但是现实不是演戏——我不能想象我失去她的可能性，正因为演过太多戏，我分得清楚现实同虚幻之间的差距。”
“别人或许会觉得我和她，是名与利交织，爱情在圈子里头是奢侈品，大部分都是利益同欲念交缠，可我一点儿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位大导演他说道。
“人生许多不得已。永远有不能如愿以偿的时候。”
“你愿意忍受那些可能到来的痛苦么？”
林疏乔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的生命没有她，是唯一的痛苦。”
……
当旷野的月光升腾起来，剧组在这荒野空旷的岩石戈壁滩上升起炉火，架起了烧烤篝火炉，食物的香气猛烈地飘散开来，洒满粗犷调料的烧烤，同运来的各种蔬菜沙拉一块儿构成了今夜的主题。
主演们都被勒令远离烧烤炉。
为了保持体形，其实剧组的确有的时候不近人情，严苛到变态。
小韩总坐在躺椅上，上头是满天繁星，林疏乔捧着两杯气泡水走到她身旁，听见她说。
“我曾经很多次站在瑾风大厦的最高一层看日出。那是我最疯狂工作的时间，我接手瑾风的那一年。我的脑海里头，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自己。韩笑风，你做得糟糕透顶，你一点儿也不好。”
“我连续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韩笑雨去瑾风带医生，用药剂强迫我休息。那一年我和他都挺年轻，他桀骜不驯，在国外开跑车结果车子失控，他自己受伤住院，闹得很大。差点吃了官司。我跌跌撞撞地继承公司，父母完全不插手我们两个的事，我们闷头闯入社会——终于体会到世事艰辛。”
“韩笑雨有个恶趣味。他小时候就有，他特别想看到我哭。他小时候会刻意吓唬我，就想要看我哭，但是我小时候倔强得很，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
“他后来放弃了。”
“他说我这个妹妹连哭都不哭，让他觉得很没有成就感。”
韩笑风慢慢地说着这些她的故事，林疏乔就极认真地听她说，他手掌握住她的手，少女侧过脸，看着他，她的手指慢慢地绕着他的手指打转，她其实喜欢这些绵长而又温柔的小美好，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大概是过去的人生惊心动魄，所以现在她更喜欢同他爱得缓慢而又细水长流。
林疏乔说。爱倍多书城
“我听李导说，他在你小时候想要找你拍戏。”
韩笑风点头，她闷笑了一声，却是一副并不意外的神情。
“他说了？”
“韩笑雨说得亏我没有去拍，否则我全球大火的话，肯定有很多人想要跟他抢妹妹。”
“他说我藏起来更好。那些人又不给我们家交钱，干嘛要给他们看？”
“他当年这么说得振振有词，被我大哥骂了一顿——骂他怎么能把我当成商品一样看待，愣是被罚这三天不许碰他那时候最喜爱的滑板。”
韩家是个很幸福的家庭吧。林疏乔想。她成长的路上，一定有很多很多人爱她，她上头有两个哥哥，都把她捧在掌心，她生活得那么幸福，韩笑雨的气愤好像也显得情有可原了。
他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说过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反而有些发烫。她曾经拒绝过出现在世人面前。
但是因为他，她走向台前，展露她的锋芒来。
“他们都很爱你。真好。”
他也……很爱很爱她。
他比任何人都还要爱她。
……
祁宣宣在国外呆了有四五天，直到安排好的工作不得不归国，她从拍摄现场走到休息室的时候，经纪人神色有点儿不大自然，然后对着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那一家的沙拉。”
祁宣宣哦了一声。她今天赶着工作，一天都没有顾得上吃饭，眼下饿得有些胃疼。她坐下来，小助理给她拿了块蛋糕，她拿着叉子一进口就觉得有点儿微妙的熟悉，等到助理递给她蔬果汁，她一口气一饮而尽，直接挑了挑眉头，艳丽的五官一下子飞扬起来。
“姜笙人呢？”
小助理看着祁宣宣不说话。
经纪人站在门口，看着祁宣宣一开口话里话外都还是向着姜笙。
“他已经走了，不过他还是挺上心的，他让我们多注意你一点儿，他给你带了挺多吃的——对了，还有这个。”
经纪人递给祁宣宣一个盒子，祁宣宣掀开看了一眼，神情一怔。里头是两条项链，说起来也巧，她在国外逛街的时候其实看中了，但是要买这两条项链要配货，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小数目，祁宣宣大小姐虽然买东西从来不心疼，但是她前一阵子被家里停了卡，她自己平常赚的那些收入也被她七七八八拿去跟着小韩总做投资，一时之间流动资金有限，所以打算改日再去拿下。
却没有想到被姜笙直接送到她手上来了。
这个家伙。
难道一直跟着她？
他出现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就这么怕她生气么？
祁宣宣看着项链，心里头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失落，她默默看着，然后握着手机，却响起来提示音。
姜笙的账号是她的特别关注。
他发了一条新动态。
祁宣宣想的是有点骨气别点开，但是她就是口嫌体正直的典型代表，还是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戳开推送看见姜笙在一分钟之前更新动态。
“送了礼物给女朋友。”
“希望她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别生气了。”
“都是我不好。”
这条下头的评论倒是已经刷出了好几条。
“女朋友还在生气啊orz。你犯了什么错，和女朋友冷战这么多天。”
“啊女朋友感觉有点儿作——up你不要生气啊，虽然哄女孩子可能是需要一点儿耐心吧，但是感觉up一直在讨好女朋友的姿态也是太舔狗了一点儿，哪怕是女神也不用这样低三下四的讨好，up你这样好卑微啊……”
“上次祁宣宣不是在up你的动态下面评论了么。我觉得除非是祁宣宣女神那种——我不是说你女朋友不好，但是做舔狗没有好下场的！”
祁宣宣的心情微妙。
这条评论下头的回复也彻底歪掉了。
“我要是有祁宣宣做女朋友我也怎么宠都行——但是up你这个女朋友的确有点儿作了，不就吵架么，耍脾气还没个头了还，男人要拿出点气势，不能太放纵女朋友。你一个男人，给她做饭，还这么软声软气的，不怕被她骑到头顶上去啊？”
这个大概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粉，下头又引发了一群女生的回复围攻。
姜笙大概是也在刷评论，祁宣宣刷新了一下，看见了他的新回复。
“我宠她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她工作挺辛苦，我给她做饭是我的乐趣而已。她生气也是因为我做的不对——你们不知道情况，就别胡乱揣测了。”
他这么一现身，又有人提上次说过的直播的事情了。
“up你真的不考虑和女朋友直播一次？”
“我们认真的，你这几年一直不露脸，也许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但是感觉你和女朋友两个人都挺辛苦——你都不接推广，这个号只录美食视频也不赚什么，你也说你女朋友还要辛苦工作——为什么不考虑好好经营自己的账号呢？”
“你和女朋友争吵，大概也是因为前途之类吧，你们开个直播，也许会比现在有热度一点。”
“你女朋友跟你谈恋爱，应该也不是一个拜金的姑娘。你们一块做直播，也许会好一些呢？”
姜笙的粉丝们大概是误解了什么，苦口婆心地劝说。
最气人的是有一条。
“他女朋友跟他吵架，还不是嫌他没没息？”
“他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吧。”
“搞不好还是个要女朋友辛苦工作养他的窝囊废。”
“难怪要做女朋友的舔狗。”
“我要是妹子早踢了他另攀高枝去了。”
辛苦工作的姜笙女朋友祁宣宣本人默默看着这条评论，神情十分精彩，感情这些姜笙的粉丝是觉得她过得惨兮兮嫌弃男友没出息所以才和这个男朋友吵架的？
姜笙倒是没再回复。
而祁宣宣大小姐一时热血上头——她见不得自家男朋友受这等轻视被人瞧不起，她吞不下这口气，所以祁宣宣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她开口就霸气得很。
“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姜笙微怔。
“欸？”
祁宣宣说。
“我去找你，然后我拿你账号开个直播。”
姜笙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十分惊奇。
“直播……？”
祁宣宣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祁宣宣，那张艳丽得在圈子里头拥有独一无二辨识度的大美人脸庞充满杀气。
“我现在就去！”
……
韩笑风接到祁宣宣电话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林疏乔的片场在准备回国的机场里头了。她发出闷闷的笑声，然后问道。
“所以你现在，是在去找姜笙的路上？”
祁宣宣理所当然地点头。
“当然。”
“我都拿他账号预告过了。晚上八点准时直播。”
小韩总她走过机场特殊通道，憋住唇角的一抹笑意，她说道。
“折腾还是你会折腾。我看明天的八卦头条要多个爆。”
祁宣宣隔着电话的声音，都能听出她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血气上涌来。
“我现在其实也不那么生他的气了。”
“我想想，我要是姜笙，被人这么瞧不上，我早就打脸回去了！他女朋友就是我怎么了，他女朋友就是漂亮，就是红，酸死那些人得了！”
祁宣宣自己的黑粉成把抓，怕是能填满几个足球场，她的外形本来就容易招惹黑粉，何况她的性格就更容易招黑了——她一贯在圈子里头是公认粉黑都极多的流量女明星，话题度从来不缺，但是祁宣宣在圈子里头磨练了这么多年的强大心脏，她对自己的黑粉早就一笑置之了，但是对那些酸姜笙瞧不起姜笙的话语，看到就炸，像是被踩了逆鳞似的。
“所以姜笙怎么说？”
祁宣宣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骄傲得像个女王。
“他等我直播啊。居然还有人说他长得丑得不能见人，我非得让这些人瞪大眼好好瞧瞧！圈子里头能比他帅的我看也找不出几个来！他明明是个超级大帅哥！”
“他不露脸，不是因为他丑！”
“他女朋友，跟他是绝配!”
祁宣宣的声音又脆又亮，可见其情绪激动。
她跟韩笑风打电话，知道小韩总护短的性子，所以在如此激动的情况下，也忍住了没有吹嘘自家男朋友是宇宙无敌第一大帅哥，而小韩总听祁宣宣气势汹汹的宣言，她打算晚上也去围观一下直播，顺便投个巨额打赏，却突然感觉到手机震了一下。
她握着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了一条新消息。
她看着那条新消息闪过，然后对电话那头的的祁宣宣说道。
“你明天不一定能占据头条。”
嗯。她哥哥似乎在国内，搞了个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