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时候,钟清河会在想,不知道顾梓城这样的人最后会和怎样一个好姑娘走到一起。
毕竟男人年过三十才是最好的年龄,而顾梓城正在最好的年龄,有着最好的条件。
除了稍稍毒舌了那么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了,钟清河这样想着,然后下意识笑了笑。
她赶忙在这头把电话挂断了,毕竟以顾梓城的性子,估计不大乐意看到旁人听到他的私人电话,动作稍稍大了那么一点,钟清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发觉里头的人依然伏案打着字,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意思,立刻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感觉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
然而她这个动作刚刚做完,就听到桌子忽然发声了——
“如果你没什么事,请把我助理的桌子还给她,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而我记得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钟清河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被惊呆了。
然后她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桌子上的小喇叭,里外声音互传,实在是高科技世界的产品,非常让人惊讶。
钟清河揉揉脑袋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蠢,立刻起身对着里面鞠了一躬跑掉了。
里面的顾梓城抬起头来看着人像是一个兔子一样跑掉,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口气叹完方才发觉手指都是凉的。
他心思早已经有些乱了,自然也没办法继续他的工作,只好停下来靠着椅背想着之前的电话。
这并不是顾家母亲第一次想要给他见宁雨晴,然而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迫切,他心思剔透得很,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顾家父亲的产业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亟需宁氏的注资,而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他是顾梓城,而不是古代随便就可以被嫁出去的公主。
如果说让他仗着儿时情分娶了一个双方十多年没见过的姑娘,顾梓城认为那是一种不负责,无论是对对方也好,还是对自己也罢。
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选择的那个也是要一辈子过下去的人,岂能拿这种事做砝码?更何况被摆弄的滋味并不好,何况摆弄自己的那个人是几乎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顾家夫人。
顾梓城的眉心舒展着,面上却是如斯的淡漠。
这一切钟清河自然不知道,她唯一想的事就是如何再次让顾梓城松口,以便于自己加入到齐九的案子里去。
她想不通为何无辜的人会被冤枉,就好像她同样想不通为何顾梓城说什么都不让她参与进去。
即使她了然于心,这是一种保护,来自于顾梓城的保护。
她不需要这种保护,因为钟清河最需要的,就是要独自一个人闯荡出去,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畏首畏尾的人。
由于之前已经公布过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当有媒体打电话进来的时候,钟清河并不算意外:“您好。”
“您好,我们是A城日报,请问是钟律师吗?”对面的声音稳妥的很,显然不是一个年轻记者。
在娱乐行业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一般来说老记者相对而言更有分寸一点,至少不会让人过度烦厌,不像是那些为了成名不顾一切的小记者,往往会将事情挖到骨头里面去。
钟清河却是没什么耐心去应对,更何况之前顾梓城便是说过了,他不希望钟清河再次掺和进来。
所以她微微笑了笑应付道:“不好意思,在案件尚未开庭审判之前,我们无可奉告。”
刚想挂掉电话,就听到对面的人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钟律师……”
钟清河停住,等着对面的话音,就听到对面说着:“我们希望起一个正面的舆论导向作用,之前A城日报报导过很多齐先生的正面报道,我们很希望能够做点什么,您看?”
身为一个律师,钟清河何尝不懂得民意的重要性?
也正是因此,所以她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道:“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这是你的电话?”
“没错,”那边的声音明显是一喜:“那么如果钟律师考虑好了,我们可以安排一个专版。”
“多谢。”钟清河不想多言,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坐在桌前考虑了半晌,钟清河刚想往顾梓城的办公室走,又默默然地收回了步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和门口的秘书说了一声,然后华丽丽地……翘班了。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事情,首先就是去回见一下齐九,她没办法堂而皇之地告诉顾梓城,所以只好自己偷偷行动。
委托函还没有被收回,所以钟清河的回见请求很顺利,不多时狱警便伴着齐九走了出来,然后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不同于上次的意气风发,此番的齐九手上戴着手铐,看上去有些狼狈,他看了一眼钟清河便忍不住摇摇头:“梓城之前和我说过,我不会再和你接触。”
这句话微妙的好像有点怪异……钟清河没有多想,只是摇摇头问道:“我来是想问齐先生一些事情。”
“那么梓城知道吗?”齐九含笑问道。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是背着顾梓城和你偷情一样啊。
钟清河听完,囧囧有神地想着,自顾自笑了笑道:“这并不重要,齐先生,重要的是现在由于杀人罪是重罪,保释估计是申请不到,我会尽可能为你申请监视居住,所以……”
“我不该见你的,”齐九随意地将手放到桌上,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所以钟小姐,请回吧,梓城如若知道你擅自来见我,可能会不高兴。”
钟清河揉揉眉心,然后就看到门被人拉开了,进来的人是顾梓城。
她几乎是瞬间有些尴尬起来,素来的从容在被人捉到的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顾顾先生……”钟清河站起了身,又觉得手往哪里摆都不对着,最后只好默默然看着顾梓城,祈盼能够打动这人的铁石心肠。
不得不说,在进来的时候,顾梓城还是满腔忿然的,他很少被人悖逆,也正是因此,当这个人真真正正地出现了,顾梓城心底只有烦厌。
然而当他看到钟清河那副模样时,他又觉得打心底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顾梓城叹了口气:“坐吧。”
别用一副被“捉奸在床”的表情看着我,简直无力。
钟清河自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微微怔了怔然后俯身道:“谢谢您。”
顾梓城没有做声,只是看着面前的齐九,半晌方才道:“好久不见。”
“确实挺长时间的了……”齐九似乎是打算叙个旧,修长的双臂往前头一搭,显得那手铐愈发碍眼起来。
顾梓城却是根本没打算给这人煽情的空间:“检方的证据我还没拿到,这些事情只能稍后再议,不过你的不在场证明清河已经拿到了,你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他这番话说下来就像是连珠炮似的,打得还没来得及煽情的齐九一怔一怔,最后忍不住叹气:“什么不在场证明?”
“那么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我可以理解成你根本没有进行任何有意义的对话?”顾梓城转头看向旁边的钟清河,眼神有些淡淡的责备。
这样的神情让钟清河没来由地一怔,然后下意识转向齐九正色问道:“那么在案发5月7日当天,齐先生记得自己是在何处吗?我在酒吧里找到了监控录像,显示齐先生一直在那里。”
“没错,”齐九似乎是回忆地有些费力,想了半晌方才道:“我记得应当是在那里,之后就请司机把我送回家了。”
“很好,”钟清河满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梓城:“有了这个,我们就不用担心检方证据链问题了。”
顾梓城双手交握随意地放在前头,一边紧蹙着眉心。
钟清河有些担忧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能够想到的,检方也一定能够想到,等庭前交换证据吧。”顾梓城言简意赅,径自起身,修长的身材趁着一身笔挺西装煞是好看。
“梓城。”齐九淡淡的声音叫住了要出门的两人。
顾梓城脚步一顿回过头去,似笑非笑问道:“你等着取保候审吧,还有什么事?”
“你们相信我吗?”齐九在笑,那漫不经心的笑意里面却带了一点默然期许。
“我相不相信你,这并不重要,”顾梓城如是道,伸手推门而出,最后撂下一句:“重要的是法官愿不愿意相信你,而这取决于证据的努力,也就是我们的共同努力。”
倒是钟清河站在原地怔了半天,回过身来对齐九认认真真道:“我相信齐先生,”她的眼底带着一种期冀的光芒,是属于执着与热情的意味:“我不相信齐先生会触犯杀人罪,所以我们会努力的。”
齐九将整个身子往后靠,笑意颇深:“你很像梓城年轻时候的样子。”
钟清河怔了怔,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我就将这个当成赞扬,谢谢您。”
她一路小跑着追出去,然后正正好在门口看到了长身而立的顾梓城:“顾先生,”钟清河下意识开口,“您不相信您的朋友吗?”
“这并不重要,”顾梓城如是道,面上尽是淡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