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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终端 (四十)(1 / 1)

“不打算告诉她吗?现在她要嫁出去了,木快成舟。事情要是发生了,妳若打算再做个哑巴,可真成了坏人。”

“那你跟我说说,事已至此,我该做些什么?”韩文睁开眼,石井般静瑟的眸子波澜不惊。

她这双明澈透亮的眼睛看着刘昌南,直看进他心窝里,凛了一凛。

他拧了拧眉,肃然道:“我们迟早会害了她。”

“路是她选的,婚事她应的,怎么轮到是我们害了她。不是她自己害了自己嘛。”

“我们也有责任。”

“.......”

“还是告诉她吧,段千言和小栖的那段往事迟早是小雪心上的刺。”

“你去说啊。”

“呃......还是妳去吧。”

“凭什么?”

“妳是她姐!”

“你还是她兄弟兼闺蜜呢!”

.......

刘昌南张张嘴,挫败的摇头叹气。

韩文换个姿势,懒洋洋地背靠桌子,仰头长叹,“我们都没资格去插手,只有花栖和段千言自己告诉她实情,才更合适。”

“他们都要成亲了!”刘昌南皱眉,“木已成舟,将来出了事,小雪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真的要等小栖坦白吗?”这样的话,她二人的情分会断的。

韩文双手叠放,枕在脑下,悠悠道:“纠缠不清的感情最麻烦了。”

“妳脑子只有麻烦吗?”刘昌南颇为头疼,“要一直袖手旁观,不管么?”

“.......”她甩甩手,翻个身,背对他。

刘昌南无语,盯着她后背,上面好像写了一排字——眼不见心不烦。

他再次叹气,语重心长道:“就算段千言非池中物,心志远大,可也不值得我们相信。小雪固执,认定了他妳难道就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她不耐烦地拍桌,“你以为我不着急啊!可是急有什么用,由咱们挑破姓段的和花栖的破事,那等于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谁收拾烂摊子?你吗?小栖吗?最后还不是我!”

说到底妳就是嫌麻烦。他心里说。

可能是气急了挑动某跟神经,韩文郁结多日的怒火顷刻间喷薄泻出。“好气人!你看人家的首领,不是养尊处优威风凛凛,就是呼风唤雨高高在上,过得好不快活!你再看看我。”她指指自己,额角上压抑不住的愤怒爆出,语速快如弹珠,一泻洪出。“来这破地方五六年了,我不是为你们收拾烂摊子就是给你们解决各种麻烦,还得起早贪黑的挣钱,我不仅是保姆还是奶妈!我容易吗?你还说我袖手旁观,你怎么不直接说我冷血无情毫无人性啊!没良心的家伙,有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吗?这一大烂摊子,谁爱收拾谁去收拾,老娘不管了!”

刘昌南怔怔地望着她,整个人全然呆住。这样暴跳如雷有失凤仪的韩大小姐实属难见,竟让他联想到往日里疯疯癫癫的小雪,真是一个妈生出来的,生气的样子如出一辙,简直是复制出来的。

须臾的沉默之后,刘昌南眨了眨眼,艰苦的说道:“我们......也很心疼妳。”

这话说的自己都怀疑了。

“谢谢啊。”她咬牙切齿,目光凶狠。

思绪还没有整理回清醒,他呆问:“那妳现在要出去......”接客吗?

“不去!”她又拍桌,大叫:“出去!”

“哦。”他目光呆滞地转身出去,竟全然失神了,身后来了道“关门”的命令,他下意识地反手关好门,糊里糊涂地追着游荡在外的神魂走了。

麻烦的人都走了,终于可以清静了,韩文舒了一个长气。

“好烦啊。”

她趴会桌上,独自凭吊,哀哀怨怨。

宽阔的飘台,连同园林花苑,所有空闲的空间全部摆上桌椅席位,一向冷冷清清的湖月庭不过两刻钟时间,聚集的人数济济一堂,全都是衣饰华贵气质高雅的人物。韩文的一张名单几乎请来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显贵人家。

姗姗来迟的刘莫问扶着小雪刚走出大门,一眼就见外边一大群达官贵人,登时不约而同地挪回那只刚跨出门槛的脚,背贴在墙上不敢出去。

“怎么这么多人?姐姐到底请来多少人?”小雪掀起红盖头,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外边。

刘莫问自诩身经百战,大场面见多了,但第一次在自家地盘看到如此多的人,也不免的惊一跳。“看妳姐妹倆干的好事!”有些好气的埋怨新娘子。

小雪没心情拌嘴斗气,调整呼吸,竭力保持镇静,“要不,咱们再等一会儿吧?”她勉力的挤出一个笑。

刘莫问睁着眼想了想,点头:“可以。”

临阵脱逃的两人躲在屋里,贼一样瞄着外边。

俗言道:人多是非多。

拿着请帖而来的众人中有几个嫉妒韩家小姐风光的贵族小姐,看到湖月庭秀丽清雅的景致,不免吃味,几人聚在一桌,你一句我一句的碎嘴起来。

“韩家的二小姐真的要嫁人,还以为她这辈子没人要了。”酸溜溜的话不大也不小,刚好让不远处墙里边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谁说的,四殿下喜欢她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惜明妃娘娘压着,不然四殿下早就上门提亲,今儿娶亲的可不是姓段的,而是咱们的殿下了。”另一个人开口。

“上次宫宴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段小王爷,那可真是俊朗男儿,好些姑娘小姐都羞红了脸,都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真是奇了,像段小王爷这样的人,怎么会入赘韩家呢?”别的女声加进来。

入赘?墙里边的小雪竖直耳朵,听得莫名其妙。

啥时候,她韩家能让段千言入赘了?

“应该不会的,虽说这婚事来的蹊跷,既没有三书六礼,也没有明文诏书,不清不楚的嫁了,还是在女方家里迎亲。这么想想,段小王爷也太窝囊了吧。”

“是呀,这不就是入赘啊。”

鬼个入赘!明明是段千言那厮懒得回家耗时间明媒正娶,这才委屈了她好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小雪揪着手帕一扯一扯的,快撕了手帕。

“还有啊,我听说是二小姐死缠烂打,段小王爷迫不得已才娶她。”

“真的吗?”

“应该不假吧,坊间都是这样说的。”

“......”

气炸了气炸了,红盖头要冒烟。

“消气消气,流言蜚语而已,莫当真。”刘莫问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小雪狠狠地剜她一眼,隔着红布,犀利的眼神射不出去,但满身冷肃的气息实实在在的往外冒出来。

冬天过去了,却依旧叫人冷的抖了一抖。刘莫问耸耸肩,不把这寒气哪冒的放在心上,继续竖耳倾听八卦。

吉时快到了,窝在房里快发霉的韩文终于舍得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婚礼筵席设在前庭,后庭是花园林木,初春乍暖,满园翠绿浓郁,散步庭间,赏心悦目。

厌烦喧哗之地,韩文故意拖延时间躲到后庭得个清宁。

只是,无心管理前庭琐事,遇上有心之人逼迫,也不得不认栽。

“怎么哪都能遇上你们这群人,还让不让人有个安心的空间啊。”

韩文扶额摇头,十分沉重的叹气。

石子铺就的小路,两旁翠竹亭亭玉立的宛如一个个青葱少女,微风拂过,叶尖敲打出脆耳动听的音符,是大自然奏响的美妙音乐。

这样天然一成的音乐,听着会让人心平气和,不由自主地整个人安宁平静。

韩文心静不下来,眉梢眼角写着“我很烦别来和我说话”。看人的眼神也是不悦。

小路对面的那人,温雅华贵的身姿气质犹如天神祗临,满园丽景顿失光泽,众星捧月般地仰视他。

“小雪大喜之日,妳这当姐姐的要躲着不见人吗?”他音色动听,但其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冰冷。

韩文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我只是在散心,用不着太子殿下亲自来说教。”

“我在为妳担忧。”他风目波转间,神采飞扬,整个人更甚天神。

“我有什么好但忧的。”这人脑子装了什么,敢担忧到她头上,傻了吧?

对她这无所谓的塔读,他也不恼,好性情地又说:“小栖,我,和段千言的纠葛,妳知道了吧。”

呵呵呵

她心里冷笑三声,突然觉得觉得他这人忒没意思,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堆,关心惬意也一句一句倒出来,为的就是铺垫后面的话吧。假,真假,假的厉害。

“我知道啊。”她露出个很假很假的笑容。

“妳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这人真烦人。

“小雪若是知道了,妳不担心?”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她会知道吗?”

也是这个理......他想了想,认可地点头。

“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废话的吗?”她已经失去耐心和人打官腔,转身就要走,而背后的人轻飘飘的的一句话硬是停住她的脚——“是啊,我只是想和妳说说话,妳愿意和我说说话吗?”

幻听了吧?

他也会说无聊的话了。她觉得不可思议,高高在上丰神俊朗的君白太子也学会酸话了,而且还酸的太假。

她弄不透他的想法,也没得心思跟精力去猜另一个人的心思,尤其这人还是姐妹的丈夫。其实很想问问花栖她老公这么假她知道吗?

“妳和以前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口不一......”

见她顿足,君白微微一笑,眉毛下面,叠云般莫测的情绪在墨玉的眼睛里漫舒漫卷。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全说出来,路尽头那边跌跌撞撞地跑来个年老风朴的男人。

“大小姐!大小姐!大......大事不好了!”

吴叔扑倒韩文脚下,浑身颤抖。

“何事慌张?”

从未见过吴叔如此失态,韩文眉心突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白也跟着在意起来,只听得吴叔接下来惊心肉跳的话——“段段段千言跑了!”

“跑了!?”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韩文转头看向君白,君白也在看她,四目相交,同时看出彼此的震惊,错愕和迷惑。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君白迅速控制一下子混乱的心绪,冷冷的问道。

吴叔不敢怠慢,急急脱口而出:“吉时快到了,可,可段小王爷始终不出来迎亲,南公子和文泽少爷去找他,谁知,他人已经不在房内,家中上下都找不到他人,前庭这会子已经乱了。”

韩文吸了一口气,面色恢复平淡,说道:“小雪呢?”

再乱再糟的情势,她担心的始终是自己的妹妹啊。

“在前庭。”吴叔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出。

“去看看吧。”声音平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震惊失色的大小姐是另外一个人。

离她不过几步的君白全神贯注地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在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眼神深沉幽暗似见不到底。

这一刻,她心思难测,他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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