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的商贸中心叫平坡,恰如其名,那里的地势确实相较于其他村民居住的地方要宽阔。那里有小规模的染坊,杂货店,打铁铺,等小商铺,药堂当然也设在其中。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一个干嚎,一个不省人事的抬进药堂,出来接管的正是当家的百草堂当家的秋雨,半夜三更她已经有些睡意朦胧,不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楞是把她的好梦惊扰。隐忍着不悦出门查看。
“秋雨大夫,李子眼睛中了石灰粉,您快帮瞧瞧!”
秋雨年纪虽轻在她手上多多少少都有救治的寨民,大家不敢轻视这个小姑娘,对她态度都是毕恭毕敬。
她杏目扫了一眼不停喊疼的李子,又看了看唇色发黑的胖子,这一胖一瘦往这一凑竟也十分有趣,秋雨脑海灵光闪过,忍住笑意唤一旁的长生把李子扶起清理脸上的灰烬,等他眼睛的疼痛减轻许多,秋雨对他道:“李子哥,你的镖有毒?”
“不错,打不死人,毒也要毒死!”李子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瑕疵必报是他们做强盗的原则。
秋雨笑了笑:“那把你的解药拿出来吧!”
“老子没有解药!”
李子回答得干净利落,一丝商量的余地也无,秋雨见他心意坚定,冷笑道:“你就这样便宜了她,要是你眼睛以后瞧不见了,谁来伺候你!你认为全寨上下有那个女人肯跟一个瞎子生儿育女吗?”
她的话如同一泼冷水浇在李子的心头直打寒颤,见到自己的话有作用,秋雨继续道:“就算你眼睛无碍。娶了一个郡主,万一日后腾龙有个意外,还有个将军老丈人不是。”
李子心不动是不可能的,他在腾龙是个头号单身汉,像他这种行为猥琐的人并不受女人青睐。腾龙上下,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好汉,那些烧伤抢掠的山贼虽然凶残暴虐但并不下流。若不是看在李子有一手好绝活,祖上又是腾龙功臣,恐怕早就被撵出腾龙。
他心虽动但面不改色,直听到秋雨说到不喜欢还可以休了她!他才面露喜色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颗丸子,道:“这是解药,快快给她吞下,再过一会,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她!”
总算救回了她一条命,秋雨暗自抠下药泥,暗想这个李子阴险毒辣,可不知用的是那门的毒药,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至于这个可怜的胖子,只能自求多福吧!
送走李子已经是丑时,百草堂终于关上门,长生冷不粹防从身后冒出,疑惑道:“秋雨,你刚才只是为了吓唬李子哥吗?”
没想到一向话少的长生忽然冒出这句话,也许是困意的影响头脑并未及时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是啊,不这样怎么拿到解药样本。”
“解药样本?”
这声长呼把秋雨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急忙捂住长生的嘴,急道:“别叫那么大声,李子还没走远呢!”
见长生安静下来,秋雨摊开手掌,果然在她掌中有一小团灰褐色的药泥。
“你——!”长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秋雨,秋雨一脸得色:“有了这个样本,我们就能知道李家独门飞镖的解药了。”
“你这样做不怕对病人有影响吗?”
秋雨目光看向躺在病床的凌秋彤,不在意道:“长生,那是我们腾龙的囚犯,是囚犯就是我们的敌人,你忘了,你大哥二哥还在他们手上。”末了补充一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
没等长生可是,秋雨就兴奋的对他招呼:“长生,快过来一起看看,这解药都有什么成分?”
长生犹豫一番,心事重重凑上前,两人对医药研究都有兴趣,所谓志同道合就是讲志趣相投的人才能凑到一块,在百草堂共事数年,他们凭着一股热爱与冲劲从师傅那学了不少本事,但像这种凭药泥鉴定成分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两人也无从中得到发现,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得到解决,秋雨抵挡不住绵绵的倦意先去见周公了,长生不敢歇息,忙着把书房翻了个遍。
这一觉真是浑浑噩噩,身体如同悬在半空,时而被熊熊烈火烤烧,一会又似落到冰天雪地里,时冷时热的凌秋彤脑中不时闪现着前生今世的影像,这些影像杂乱无序,一会是前世那场强烈的地震,一会又是今世的将军爹爹和娘亲。她看到的面孔虚无缥缈,他们听不到她的呼救,看不见她的哭泣,没有人能够把她从这地狱般的折磨中拉出来。
“爹!娘!”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梦里的手,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终于被她紧紧抓住“爹,别丢下彤儿!”
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长生抽不开被她紧握的手,只能看着她梦中泣语,历经了这么多的苦难,她一定吓怕了吧,她本来就只是个无辜的女孩,这种本应承欢膝下受尽宠爱的豆蔻年华少女,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被扯进仇恨的漩涡,她何其不幸。
可是两个哥哥又的确是死在她的手上,长生看着如同婴孩般无助的脸庞又爱又恨,可哪里有被歹徒袭击不反抗的道理,长生摇摇头,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但他却没办法不恨她。
“但愿你父亲能够宽待我的两个哥哥!”
长生苦笑着轻声叹息。不想,夜渐大白。
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竟会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这些山匪面前,当凌秋彤终于醒来,只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在眼前朦胧不定。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脸令她惊恐交加,如同看到来自地狱的鬼魅,虽然全身无力,她仍是连连往后倒退,直到背脊碰到坚硬冰冷的墙壁。
“别怕呀,小娘子,再过几日,我俩就是夫妻了!”
看到这个小胖子对他来自灵魂的恐惧,李子心中划过一丝深深的快感,就是这种恐惧,他要这个差点把他给毁了的女人永远踩在脚下,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谁跟你是夫妻了?快滚!”刚醒就遇到这么恶心的人,一阵急火攻心令她一阵眩晕,可为避免他靠近仍旧勉励挣扎。
“哼哼,老子娶了你你该高兴,天底下除了我李子能勉强看上你,谁会娶你!死肥婆!”
一见这个女人胆敢当面拒绝他,李子如同被触怒的公狮一脚踹在她的胸口,凌秋彤闷哼一声撞向结实的墙壁,头部一阵阵的空白。
“李子,你做什么?”
一声怒喝!无法无天的李子听到这个声音竟是全身一震,如同嚣张的老鼠遇到强大的猫。他缓慢转过身子,对着来人赔笑道:“陈师傅,您回来啦!”
唤为陈师傅的男人冷哼一声,当他目光越过李子,看到墙上的一片血迹,身上的寒气更为浓重,他虎目怒瞪,一双剑眉扬得老高,还未来得及训斥,李子抢先一步解释。
“陈师傅,这人是腾龙要犯,跟咱们腾龙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刚才我只是为我们腾龙出气呢。”
陈师傅怒极反笑:“既是要犯,怎么能够往死里打?”
“她没死,李子只是教训她,您不知道,再过几天,她可就是我李子的娘们啦。”
言外之意,这是他们李家的家事,百草堂没有资格管教。
“我不是她老婆,我死也不嫁给他。”凌秋彤听清楚了李子的话,顾不得头部的疼痛连声反抗,只可惜听在旁人的耳里有气无力。
“这可由不得你。”碍于陈师傅的面子,李子不敢对她动粗,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李子,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陈师傅面容凛然。“你要娶妻一事,可曾与大王禀明。”
“没、没有。”李子尴尬,急忙补充道:“李子正想去禀明大王。”
“不用去了,大王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陈师傅的话,不但李子一愣,就连凌秋彤也忍不住好奇,陈师傅为何口出此言。
“她既是要犯,大王怎能把她许配给你,据我所知她是征北将军的女儿,别人娶了她倒没什么,但你李子娶了她,谁敢保证你不贪图他爹的荣华富贵,背弃龙腾。”
陈师傅的话一阵见血,他能想到的问题,大王自然能够想到,而且字字戳中李子内心,自己的如意算盘被看穿,如同被当众剥脱了衣裳,何况背起龙腾的罪名太过吓人,他面容慌张,支吾了个借口,惺惺离去,不敢多留。
“多谢陈师傅。”凌秋彤如同遇见亲人般,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么就以来,陈师傅是第一个肯出手帮她的贵人,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救命之恩。此刻除了叩头谢恩,她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
“凌姑娘不必如此,任何人遇到着这种情况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他扶起憔悴虚弱的凌秋彤,这一场打并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体内除了厚厚的脂肪,已经连手也无力举起。这般柔弱无力勾起这个温厚的大男人涌起一阵怜惜。
“表哥!”一阵清风伴着悦耳的笑声,秋雨笑容灿烂,像只美丽的蝴蝶生动的跑进百草堂,看到陈师傅惊喜唤道。
陈师傅转过头,神色并无秋雨般兴奋,好似只是再同隔壁的邻居打个照面招呼。越过陈师傅宽厚的肩膀凌秋彤还看到一旁的二当家和一睁开眼就看到的长生,他一直站在那里,目睹了李子对她的羞辱无动于衷。
本来他们就无交情,又何必指责他不肯帮自己,凌秋彤苦笑,她以为长生是不同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长生低下头不敢正视那种有若有若无的嘲讽,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刻,自己真的很窝囊。没有人注意到两人心中的想法,秋雨无视陈师傅的冷漠,欢喜的走上前亲热道:“表哥,你去洛阳可带有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你去了那么久没回,秋雨和长生管这个百草堂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