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梦笔生花也,陈大人这几个字气壮山河,不但意思好,连字儿也好到一辞莫赞,皇后你看,这一撇一捺是魏晋风骨,这铁画银钩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断不能够,想不到陈大人非但年轻有为,连字儿也如此美观。”
“看到了?听到了?”陈锦瞳用铅笔敲了一下陈玉莹的脑袋,就犹如和尚敲木鱼一般,敲的陈玉莹巨疼。
陈皇后从六安师太手中将字儿拿过来,端详了会儿,她也是书法界的高手,但这四个字儿的确很耐看,任凭谁都不能吹毛求疵。旁边的陈玉莹凑近瞅了瞅,准备找毛病,但抚摸了一下头顶逐渐明显的包,退了回去。
“真妙极了,不知大人可能写其余的东西?贫尼要请教。”
“不敢当,”陈锦瞳得到了尊重,立即扬眉吐气,但却也不敢“赐教”,这几个字是前世时候一个博物馆馆长教给陈锦瞳的,她哪里知道什么铁画银钩啊,不过凭记忆力付之笔端罢了。
其余的字儿她可写不出“魏晋风骨”,唯恐言多必失,唯恐被人纠缠,陈锦瞳找个理由尿遁。
从庙子出来,她拍一拍心口,真太危险了!不过人生不都是在险象环生度过的?
从太庙出来,陈锦瞳去东方玄泽,听小丁说陪同什么亲王去看什么莲花了,陈锦瞳也懒怠去寻找,找个宫殿去休息。
睡了一小会,御前太监到了,摇了一下陈锦瞳的肩膀,她本在浅眠,早感觉有什么人靠近了,就在准备攻击的时候回头一看发觉是御前走动的福生,忙俏皮一笑:“您老人家做什么呢?扰我做梦?”
“大人,皇上请您到养心殿去坐一坐。”
陈锦瞳细细思量,这个点儿到养心殿去做什么?她随机应变,“是要找本大人做什么呢?”顿时“本大人”几个字说了出来,福生闻声,道:“找您过去聊私事。”
陈锦瞳没能触类旁通,点点头跟在福生背后到了养心殿,皇上握着念珠盘膝坐在云榻上,打开的袍服笼罩了膝盖,一缕江崖海水纹层层叠叠铺陈在云榻上,他犹如乘风破浪的真龙一般。
“找你来,有话说。”压力感倍增,这样的对白来的莫名其妙,让陈锦瞳摸不着头脑。
向来皇上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会如此旁敲侧击转弯抹角,但今日却不同,他话里有话,笑里藏刀。
陈锦瞳的心警备的提了起来,目光复杂。
“皇上,您、话里有话。”陈锦瞳缓慢抬起头,看向天子,皇上面容冷肃,眼神诡异。
她既然离题万里,她就要直奔主题了,一句话落地,皇上皱着的眉逐渐打开,一张纸已丢了过来。
陈锦瞳一看,豁然明白了,她的心砰砰砰的跳动着,皇上啊皇上,您老人家未免太会望文生义了,我写这“纵横驰骋”不过是玩儿罢了,怎么您就要发虎狼之威,雷霆之怒呢?
“纵横驰骋,陈锦瞳!你写的?”
皇上的声音低沉,但却具有一种不能言说的恐惧,陈锦瞳深吸一口气,“其余的气儿我写不好,就这几个字还、还略看得过去。”陈锦瞳只感觉后背紧绷,如坐针毡。
有冷汗冒出。
“好个纵横驰骋啊,陈大人,朕已多年没有见过如此气吞山河的字儿了,你好,你很好啊!”皇上每个字都重锤一般砸向了陈锦瞳,让陈锦瞳气儿都喘不过来。
她想要解释,但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锦瞳后悔了,后怕了,她真不该在那样的场合卖弄自己,当初就该将冷眼和讥诮照单全收,含垢忍辱。
她那卧薪尝胆的性格呢,哎!陈锦瞳的头垂落的比刚刚给还低了,犹如下午的向日葵,皇上气喘吁吁,他其实很希望陈锦瞳申辩两句,亦或者以头抢地来证明她的无辜与自己的无理取闹。
但陈锦瞳呢,她一点女子的任性和幽柔都没有,她更像一个刚毅果决的男子,在这事情上,听命于帝王的裁决,不说任何一句不合适的话。
天子横眉冷对,陈锦瞳索性“甘为孺子牛”,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我朝天子本是疑神疑鬼之人,无论对陈锦瞳还是对东方玄泽,他需要的是最完全的占有欲,希望他们从头至尾对自己言听计从。
也算陈锦瞳运气不好,今日里要写个什么“花好月圆”之类的也就罢了,但陈锦瞳偏就写了个“纵横驰骋”,那几个字铁画银钩,很有金戈铁马之气。
“朕真要被你气死了!”皇上对陈锦瞳怒目而视,幽冷的眼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刻,御前太监忽报“皇上,王爷到了。”帝京的王爷固然数不胜数,但实际上经常到这乾坤殿来的不过东方玄泽一人。
“罢了,让他进来,看看他有什么事。”皇上撇下了陈锦瞳,但怒火依旧没有熄灭,陈锦瞳如芒在背,暗暗的祈祷。
另一边,东方玄泽已玉树临风到来,渊渟岳峙站在殿宇之内,皇上将那张纸放在手边,东方玄泽行礼如仪,恭恭敬敬。
“这时节,你来做什么?”
“因中书省有点事过来请教请教皇上。”东方玄泽这么说,皇上的眼亮了亮,微微颔首,波澜不惊道:“什么事?”
他说了一件无关痛痒的事,皇上和陈锦瞳听了,两人都感莫名其妙,但皇上还是拆鱼头安排了安排,东方玄泽这才似乎发现连陈锦瞳。
“哟,巧了,陈大人也在呢?”东方玄泽瞥目看向陈锦瞳,陈锦瞳嘴角弯出个非常难堪的弧度,忸怩点点头。
东方玄泽瞅了瞅皇上,“皇上和陈大人有事吗?”东方玄泽丈二和尚一般开口,皇上知他们关系匪浅,皱眉道:“也没有什么事,不过随便和陈大人聊两句。”
“哦,原来如此。”东方玄泽点点头,转而看向陈锦瞳,“陈大人,前日本王给你做的铅笔涌起来如何呢?可还如臂使指,龙飞凤舞?”
“好着呢。”陈锦瞳面色灰败,不自在的点点头。
东方玄泽啊东方玄泽,你这么聪明绝顶之人怎么就看不出来皇上在训我呢,此刻还不走,难不成要殃及池鱼才满意?
陈锦瞳咳嗽一声。
但她疯狂的暗示并没有被东方玄泽索解,东方玄泽又道:“那几个字儿你可学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