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声音低柔,嘴角含着淡淡讥讽,“安王有冉家呀”
叶夫人淡笑,“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尤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明欢分析道:“可是选择这条路的人都会想要得到更多,想着若是将来成事,自己又能得到什么?若是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那又何必冒这个险。亲疏远近,安王与冉家的关系可不是什么别的人轻易比得的,本来就是拼上身家性命博的富贵荣华,同等的机会,为什么要屈尊他人之下?即便安王想,冉贵妃和司觞候也绝不允许,而房盐政也不会那么傻”,人性这种东西说不准的
叶夫人心下颇是沉闷,可随即想到最不可能的两人,“为什么平王和新华王也在内?”
“娘亲,不单单是他们,其他人或许明里暗里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在权势地位面前谁又能不动心,而他们是可能性最大的,也是有这种能力的,毕竟同样是帝王之子,稍稍想不开的不就踏上了这条路”,明欢不了解他们,她也只会从谁会得益方向去想。至于平王和新华王,她承认她是以最糟糕的方向去猜测,毕竟在面对那把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位置有多少人能够做的心如止水。
“柳婉和房宣和有婚约,那么势必就要牺牲她。毕竟,魏伯公空有爵位,而无实权,那一大家子在关键时刻拖后腿也不一定。只是,方法有很多,他们选择了最张扬的一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成为受害者,全了自己的名声。可是,有一个女儿不懂,为什么又选中了袁宏志?”
叶夫人这般认为,“袁宏志本就德行有缺,刚好又与芍药她们有仇”
“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联系,我想,在袁宏志身上肯定还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能让背后之人元气大伤,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多年在京城能够这么张扬跋扈,那么多的官吏却愿意为他遮掩。”
叶夫人蹙眉,“大家不是忌惮陛下对袁家的照顾?”
“袁宏志和袁夫人犯的错完全不一样”,明欢坐起身,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端给叶夫人,茶壶一直用小火炉温热着,冒着腾腾热气,“虾兵蟹将的确会忌惮,但京城多得是达官贵人。可同样的,秘密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助人,亦能成为一道催命符。毕竟,世上只有一种人才能守口如瓶”
叶夫人接过茶盏,浅尝一口感叹:“可是直接费些心思解决掉他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这么周折?”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明欢淡笑,“娘亲,小人无赖最是难缠。他们保命牵制别人的招有很多。幕后之人是什么都想得到,却暴露的更多,该是有很多都还没有施展,便有许多变数,让这个阴谋不得不匆匆结束”
叶夫人放下茶盏,经自家女儿分析之后,事情变得玄乎不已,她脑袋是更加糊涂了,心存疑惑低囔:“变数?”
“女儿、柳婉、芍药就是变数之一”,幕后之人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出现在鹊湖目睹了一切,更没料到柳婉能够机敏自若,更是没想到芍药姐妹“自尽”被人救下,还说了这么多话。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夫人沉重叹了一口气,颇是担忧的握紧了明欢的手,“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四哥也是,神神秘秘的在无病呻吟”
明欢反握住叶夫人的手,柔声道:“娘亲,您莫要担心,有皇上和太子叔叔在,还有爹爹他们,再多的算计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如今,左右与我们叶家没有多大关系,而背后的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我们也没有必要为此多去烦忧”,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好,都听你,咱们都不多想”
明欢心下有些懊恼,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跟娘亲说起这些让她平白添了忧思。
良久之后,叶夫人缓了过来,突然想到不对劲的地方,“诶……有个地方不对劲”
明欢心一悬,“娘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娇娇对太子殿下的评价倒是高”,相信皇上他们,她能理解,但太子?
明欢错愕:“……”
“那么多王爷,你独独没有想过会是太子殿下吗?毕竟,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而设下的局,为的就是铲除异己,他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
明欢收起笑意,打心底不同意娘亲的说辞,“娘亲,若是我从未与太子叔叔相处过,我应该也会将太子叔叔算在内的”
“如今呢?”
“太子叔叔是个极好的人,他仁善若水心境开阔,年纪轻轻便能运筹帷幄,虽行事有些随意了些,但始终是将大夏百姓至于心中”
“哦…例如呢?”
明欢词穷,她能说是自己的第一印象第六感吗?
叶夫人试探问:“娇娇莫不是被太子的美色迷住了双眼?”
明欢哭笑不得,“母亲说什么呐~难道女儿说的不对吗?”虽然太子叔叔是个大美人。
叶夫人提醒:“你说的都对,你虽年幼却比娘亲想的深而全面。太子殿下未来会是一个明君,一个深受百姓尊崇爱戴的帝王,但他不会是一个良配”
“娘亲您的意思是?”
“娘亲只是想提醒你,从古至今所有的帝王的后宫都是热闹而可怜的,即便是太祖皇帝,再是情深也有三宫六院”
这话说的,明欢该哭还是该笑,“娘亲你说哪去了。女儿承认,太子叔叔的确好看的很,但女儿只当太子叔叔是长辈,是亲人,最多也就是欣赏太子叔叔美色”
叶夫人仔细观察明欢的神情,不似作假,“那就好,我也是担心,毕竟太子的确是当世无双的人儿。可他终归是太子,未来的帝王,若倾心于这样的男子,最终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明欢淡淡笑了笑,她拥有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亲情,又怎么会这么贪心敢奢求爱情呢?
“不过…娇娇若是真有意,娘亲便是拼尽一切也会为你”
“娘亲”,明欢差点惊掉了下巴,“女儿对太子叔叔只有欣赏之意。而且女儿才多大,女儿只想一辈子陪在你们身边。而且,娘亲您可是答应过我的,若真要成亲,也只会往招婿那边想,这样女儿将来才不会受半分气”
“也对”,叶夫人点点头,这些年的在边塞生活,想法也不一样了,“说来,入赘的也好拿捏。若真是敢怠慢不爱惜你,左右也能休了他”
“娘亲说得对”,明欢赶紧起身卖力揉捏娘亲肩膀,终生大事可不得将娘亲拉入自己阵营,她继续说:“所以,女儿还得辛苦娘亲多替女儿挡挡说亲的人”
“嗯……”,叶夫人拍了拍明欢的手,“肯定的,我的女儿才十三岁,不急……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想着说亲,该是整日闲着没事干”
明欢颇是义愤填膺道:“娘亲说得对,女儿这么娇弱可怜,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狠心要将女儿推入火坑,还好女儿有个全天下这么好、这么明事理、这么漂亮温柔的娘亲”
“你呀~”,叶夫人宠溺的搂着明欢,她哪里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可她也说过,若是女儿想要,她便是倾尽一切都会让她如愿的。
……
慎刑司
李墨言斜靠在太师椅上,手上拿着房宣和的写的供词,桌上放着的是父皇让暗卫给他的“血书”。
从袁宏志那个地痞无赖的身上知晓了百邈山铁矿一事,几番追查,确定掌握了关键性账册的是房宣和,配合着柳婉使了一手计,转移注意力进而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明里暗里被保护得很好的房宣和。
李墨言呀李墨言,你终归太心急了,太自负了,别人整整五年的筹谋,什么转移后路都想好了。如今,将挖了大半的铁矿就这样呈现在众人视线下,真是断的干干净净。即便有嫌疑的也只是房家,背锅的是林安侯一家,而幕后之人是撇的一干二净。
房宣和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太子殿下,在下已经将账册悉数复写好,也将铁矿一事交待清楚,绝无半点隐瞒,宣和请太子殿下开恩,饶了宣和。”,这慎刑司的酷刑,从身到心折磨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太子殿下开恩放过在下,在下誓死为太子殿下效劳。”
李墨言竟有些可怜他了,从头到尾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可想想那些死去的无辜矿工,他却是罪有应得了,不疾不慢说:“房宣和,你的这份供词没有多大用处”
房宣和急声说道:“太子殿下,那可是一座铁矿。而且房家的钱财虽比不得冉家,但亦是能给太子殿下增添不少助力”
李墨言拈起桌上的血书甩在他面前,房宣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墨言的神色,这才犹豫捡起来打开。可是,血书的内容无疑在他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整个人在不见边际的大海苦苦挣扎,死亡窒息感包围。
李墨言讥讽说:“今日未时一刻,房盐政秘密携遍体鳞伤的嫡子房宣和进宫面见父皇,房宣和冒死从林安侯手中逃出,并禀告父皇林安侯在百邈山私挖铁矿一事,你已经成为一颗废棋。”
房宣和闻言彻底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懵了。
李墨言右手食指敲击着桌面,“看来,你父亲瞒你瞒得厉害!你在苦苦支撑等他来救你,瞧瞧,人家找到了替代品,你说说你,即便如今让你和死里逃生的替代品对质,你也只会是假的。说不定,从一开始你就是一个靶子”
房宣和如鲠在喉,苍白的嘴唇颤抖的厉害,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墨言沉声缓慢道:“冬至快到了,是时候该结束这件事了。看来得那林安侯一家的血收尾了,不过这林安侯也不算无辜,看来孤还得往刑部走一趟了”
房宣和伸手去抓李墨言,那可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殿…殿下,那我呢?”
他还未及碰到李墨言衣角,就被沈丛问一脚踢开。
“你…你现在这里待着吧!毕竟,你在这里反而更安全。丛放,你这两日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沈丛放拱手回道:“是…”
房宣和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两日他不用受刑罚了。
李墨言一步步走着,走出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慎刑司,抬头看着这天色,怕是又要起风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