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他们晾得差不多了……
柳婉、袁夫人等人得到传召有序缓缓的走了进来。
柳婉身后跟着四个宫侍,他们监抬着一小担架,就是个小型的床,有白色纱幔床帐遮挡着,袁夫人身后则跟着两个宫侍搀扶着的平县子。
刚刚大家在偏室的时候,王皇后派太医给平县子诊治了,他只是受到外力昏了过去,曾太医给他施了几针也就醒了。
反倒是柳妧中了比较特别的迷药,一时半会倒是醒不过来,若是强制用药物弄醒很是伤身。
柳婉极快的看了一眼明欢,她正端着茶盏喝着,瞧不清神情。其他人在没有得到指示前,皆是不敢轻易抬头直视,仿若有把寒剑悬在头顶。
……
平县子如今浑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恨不得缩成一团,可是两边的力道却让他不得不站直,他心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母亲在前头挡着。明明喝醉酒之前,迷迷糊糊以为有艳福,结果一个吃痛醒过来之后他母亲告诉自己掉入了别人设的陷阱,好似与柳婉姐妹和宝郡君扯上了关系,还未来得及细问就被人隔开了。
李墨言瞄了一眼明欢,可怜见得…这丫头,一瞧见袁夫人进来就立马吓得把茶盏放下,看来袁夫人还真是名不虚传,看把他小侄女吓成什么样了,往明欢身边凑近,低语道:“娇娇…莫怕,有太子叔叔在”
欸…害怕?明欢有些不解看着太子叔叔,她怕什么?明欢稍稍一想,太子叔叔不会以为自己害怕袁夫人吧?她不过是喝的有点撑、杯盏端得有些累……这太子叔叔不仅贴心还仗义,他在明欢心中的地位瞬间又上升了一个度,明欢颇是“崇拜信赖”点点头,而后乖巧坐着。
“宝郡君,你之前不是说有人说要撕了你,不知道是哪一位厉害人物?”
叶夫人笑得极其和善,可是说这话时却是看着袁夫人,“太子殿下说笑了,娇娇这孩子容易犯迷糊,大家都是明礼知雅的人,哪里会说这种话?”
李成言忍不住接话,“宝郡君再迷糊也不至于什么话都听不清楚”,说要心下紧张的看向明欢,却见她很是乖巧坐着,低垂着头似乎在看她叠放在膝上的双手。
李成言怎么了?怎么替她说话了?哦~定是看她多柔弱惹人怜爱,唉……可是怎么办?她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好……算了,明欢决定还是乖乖看自己的纤纤玉手。
……
太子、顺王都是这个态度,其他人是眼看心急,内心叫苦,想离袁夫人更远些,不过应该能稍稍松口气,最起码坐在上面的人注意力不会放在他们身上,算是个凑数的。
说来,袁夫人横也是在京城上下的贵族名门里横,他们这样的人家为了脸面名声都是选择息事宁人。但如今在皇宫面对着一句话就能掌管她生死富贵的人,她哪里还敢横,何况刚刚在偏室里,众人无声排挤、“漫长”的等待,她攒足了恐惧……听到太子这话,她直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臣妇冤枉呀~臣妇也是忧子心切,试问这天底下哪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内心不着急的。臣妇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伤成这副模样,早已是六神无主了,后又被柳婉大小姐这般羞辱,情急之下看到躲在暗处的宝郡君,还以为是什么贼人,这才口不择言,臣妇对宝郡君断断没有不敬之意,还望陛下、太后娘娘和诸位贵人明察……”
说袁夫人愚蠢吧~她也懂得不能再将明欢拖下水了;说她聪明吧~她离明欢也挺近的,不过两三米远,却偏偏用膝盖往上移双眼紧盯着皇上太后他们。
明欢:“……”,她是不是被无视了?
柳婉:“……”,好一个柳婉大小姐……
“……”
……
在座的诸位都善于察言观色,上面那位都还没有发话表态,他们可不会为了袁夫人做这个好人。
明欢双眼似有些呆滞的看着没有一丝张牙舞爪样子的袁夫人,实则放空了自己的思绪。自古以来,权势地位会让人屈服忍让,古代只是将这一点大大明化了。就像袁夫人母子,平县子对着穷苦老百姓张牙舞爪,强征土地掠夺民女,仗的是祖上余荫。有人家追究到底,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下场好点的是官府一纸文书抬入府中纳为侍妾通房,而下场惨的便是无人知其踪迹了。而袁夫人纵容其子,冷观庭院深深多少红颜化为枯骨,他们所倚仗也不过是微薄的权势钱财。不然……她又怎么会仅凭几个称呼就知道他们是谁呢?
明欢继续低垂着头,或许是想掩饰自己的冷漠吧~如今,袁家的权势富贵是时候到头了,不是因为她,而是掌握所有人生杀大全的那位已经不能容忍他们的所作所为,所以这次御花园事件的幕后之人才会选中他,被陛下厌弃所恶之人即便被人算计了又如何?
……
袁夫人趴在地上继续道:“臣妇命苦呀~臣妇的丈夫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留下我们孤儿寡的,若不是陛下仁德,我们母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承蒙陛下垂怜,我们母子这才能够好好活下去,可是天可怜见的,这大好的日子我儿被人给算计了,差点就昏迷不醒。臣妇本想着,不管如何她们也是姑娘家,总不好让她们吃亏,便想着将她们一同娶入府中,定不会亏待她们。哪知…哪知这柳大小姐得理不饶人竟这般羞辱臣妇,臣妇好歹也是个小小的诰命夫人,被一个小辈这样侮辱,羞愤情急之下还以为是谁躲在暗处,这才言语无状了些……还请皇上、太后原谅”
永乐帝:“……”
太后:“……”
……
真是有意思,且不说她儿子的事情,单单说她言行无状的对象是宝郡君,她却只向皇上、太后……等人请罪,偏偏不向明欢这个人。
袁夫人还以为自己能一如以前般,故她一次比一次卖力喊:“陛下呀…太后呀……臣妇心里苦呀~陛…下……”
听到这一声九转十八弯的呼喊声,明欢心尖猛地一颤回过神来,身子也是止不住的一颤,这真不是装的,而是她喊的着实凄厉刺耳,鸡皮疙瘩都被她给喊起了。
叶老夫人和叶夫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明欢,见李墨言下意识一手搭在明欢桌前,应该是在安慰她。的确,李墨言以为明欢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到了。
不少人都用余光注意着明欢她们,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下也以为明欢被那袁夫人给狠狠吓到了,以至于听到她的声音就害怕的发抖。
李墨言也实在反感这种尖叫,他收起对明欢温和淡然的笑意看向还在嚎的袁夫人,重重的放下茶盏,心想回去得好好洗洗耳朵,说个话就跟哭丧似的,“够了…你一声声哭喊的,听着也真是不吉利”
“呃…”,袁夫人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殿下,他不是出了名的和风熙月的谪仙一般的人吗?为什么好像对自己很不耐烦一样?“太子殿下”
混合着鼻涕眼泪妆容糊的一塌糊涂的一张脸倏地一下就闯入李墨言的眼中,他难受撇开头。
永乐帝哪里不知道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的意思,自己心里对袁夫人也是不耐烦,他挑眉看着王皇后和冉贵妃两人,“皇后,贵妃,这六艺会是你们负责的,如今你们便将此事当着众人的面处理好,朕不希望明天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有损皇家清誉”
“臣妾遵命”
“臣妾遵命”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她们皆是陪在永乐帝身边十几二十年,哪里不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不容袁家,更不容明日有什么流言蜚语牵扯到宝郡君。不管如何,宝郡君也是半个皇室中人,代表着皇家脸面。在四人当中,也是宝郡君的身份最为尊贵,若拖到明天解决,坊间更喜将话编排在身份更为高贵的宝郡君身上。
永乐帝嘴角微微讥讽看着又想继续嚎的袁夫人,提醒道:“还有袁夫人……朕希望你能保持诰命夫人的规矩礼仪了,莫要让小辈看了笑话”
“臣妇遵命”,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冷待她?
……
冉贵妃起身朝王皇后微微屈膝行礼,恭谦道:“皇后姐姐主持六宫事宜,这六艺会也是姐姐在操持的,妹妹就在一旁听姐姐吩咐”,皇上太后都在这里,也没必要在这时候与她一争高下。
“妹妹真是谦虚了,谁不知道妹妹的本事”,王皇后在心底冷笑,这会儿倒谦卑起来了,不过这么多名门子弟在,若是此事让冉贵妃越了她过去,传出去难免让人看轻了她,“袁夫人,你对宝郡君言行无状让她受到惊吓一事且容后再说,还是先将这御花园一事解决了才是。毕竟,这事关皇家秩序,还与两个姑娘的清白有关”,王皇后先将宝郡君摘了出去,别等会儿这个老妇没轻没重又将宝郡君牵扯进入。
袁夫人还以为张皇后偏向自己,毕竟将宝郡君一事先带了过去,很是感激道:“臣妇谢皇后娘娘明察,请皇后娘娘放心,我儿会对柳家两位姑娘负责的,是不是呀?志儿”,说要她回头拉着平县子询问
“母亲说得对,我会对宝郡君负责的,会对柳家姐妹负责的”
明欢不可置信抬头看着平县子,负责……是她想歪了吗?怎么办……好想打他呀~明欢眼里瞪的圆圆的,思考着揍他的可行性。
这丫头,知不知道平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墨言看着明欢“茫然”的样子,替她的智慧颇是无奈。
平县子到现在还是懵的,以为自己酒后乱性欺负了柳婉姐妹和宝郡君,他知晓自己母亲不会害他的,赶紧上前表示立场,他下意识的想用以前的方法来应对。说完,还特意看了看李墨言旁边的明欢,以示诚意。哪知这一看,他作揖的手停滞在操控,眼睛发直……大脑瞬间被明欢的眉眼占据。
“……”
“……”
……
整个大厅氛围因平县子的话陷入了一个冰点,有无数的眼神化为利剑扎在平县子身上,而他浑然不觉,依旧犯傻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