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转头的一瞬间,打火机忽然灭了。
整个世界又陷入到黑暗之中。
而我,就如一只圆滚滚的气球倏然被解开了绑口,霎那间瘫软下去。
五叔立刻察觉到了我的不适,手臂又把我圈了起来。
“小野马,你听我说,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把全部心神凝聚成一股力量,我陪着你,跟它斗到底!”他把嘴巴凑到我耳边,气息吹拂着鬓间的发丝。
虽然心头暖暖的,但,鬼怪和噪声还是出现了。
甚至,那股臭味也扑到了鼻尖,跟鼻腔内的馨香厮杀搏斗,企图再度侵占我的嗅觉。
神志渐渐沉落之际,五叔从我身后挪到前面,把我紧紧地拥在怀中。
“丫头,有我在呢,别怕……”柔软而温暖的唇贴在我的耳垂上,声音像在喃哄孩子。
“谢谢……”最后一点理智,令我如蚊虫哼叫般道谢。
才说完,便感觉颊上落了两片柔柔的唇,暖暖的,似一抹阳光洒在上面。
“告诉我,你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他喃声问道。
“魔鬼……,男人喘……,女人哭……”我断断续续说出所见所闻。
五叔点点头,忽然直起了身子,清朗的嗓音在车库内回荡,“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从现在起,休想再伤害我的小野马!我发誓,定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听到他的话,那些男女混杂的噪音倏然变小,似乎真的受到了震慑。
可是,眼前的魔鬼还在,它们一个个贱笑着,对警告和威胁很是不以为然。
我缩起身子,往宽厚又温暖的怀抱里拱蹭,想躲掉鬼怪们的监视。
五叔的手掌在我的背上不停轻抚,暖意穿透衣服,直抵肌肤。
我的泪水却赫然渗出眼眶,身体禁不住跟着发抖。
——记忆中的几次病症发作都是以昏厥而告终,却从未害怕得哭出来。
实际上,我讨厌哭泣!
流泪对我来说只是软弱无能的表现,任何时候都帮不上任何忙,。
五叔察觉到我在哭,手掌便停止了抚慰的动作。
顿了片刻,他轻轻推开我,似乎在黑暗中凝视我的样子。
可是,我看不到他的脸,满眼都是鬼怪横行。
恐惧感加剧之时,忽然有股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鼻尖,随即,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唇瓣上。
此刻,我的感官系统是迟钝的。
当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嘴巴时,四片唇已经紧紧地焊在了一起。
心脏像擂鼓一般狂跳,却跟“黑袭”时的感受大相径庭。
由嘴唇开始,酥麻的滋味越来越强烈,随即一点点蔓延开,及至躯干和四肢。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彻底瘫软,完全依靠他的拥抱才没能倒下去。
脑子里最初是空白的,待意识到自己很享受这个亲吻时,忽然想起,天啊,这是我的初吻。
虽然这个男人不算讨人厌,虽然现在的境遇是生死未卜,可我怎么能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就被拐走了初吻呢!
还有,他不是要我十八岁之前不可以跟任何男人有身体和感情的瓜葛吗?
为什么他却不问自取地吻了我!
这不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不过,值得欣喜的是,鬼怪们倒是真的被他给亲跑了!
当然,这个吻也有遗憾。
那就是,严重缺氧的我,在享受初吻的同时,彻底昏了过去。
囧……醒来后竟是黄昏,而我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
惬意地翻个身,望着玻璃窗外的余晖,我一度怀疑被绑、被救的整个过程可能是个梦。
并不算是噩梦,因为里面有春色。
我知道这只是无谓的想象,车库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包括初吻被拐走。
舔了一下唇,上面似乎还有某人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蜜味儿。
甚至,鼻腔里仍有一股子馨香。
是他送我回来的吗?
明明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求救,我们是怎么从车库逃出来的呢?
无解!
就如同他的相貌和他的身份一样,没有答案。
“你醒了?”
倏然而至的问询吓了我一跳,也提醒我刚刚想事情想得太投入,竟然没有听到门声和脚步声。
扭头看去,傅湛端着餐盘站在床边,脸上没有表情。
“我是怎么回来的?”随口问他,虽然知道未必能问出什么答案来。
他好像一怔,把餐盘放到床头小柜子上,“是我把你抱回来的。”
这个回答不啻一声炸雷,轰得我是外焦里嫩。
“你说什么?你抱我回来的?”怎么可能!
傅湛若无其事地点头,“上午佣人发现你躺在草坪上昏迷不醒,我就把你抱了回来。”
我更懵了,——昏厥时明明是在废车库里,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呢?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晃晃悠悠坐起,颈后挨打的地方又疼了起来。
疼得不是太厉害,但足以提醒我去细究该死的害人者究竟是谁!
“我被人绑到一个废弃车库,差点死在那儿!”借着手捂后脖颈的姿势,我用余光探究傅湛的反应。
他听了,长吁一口气,口吻透着无奈,“那你想怎么做?”
没有质疑我的话,连吃惊的表情都没有,足见他对真相了如指掌。
我凝起了嗓音,直视那张苍白的面颊,“自然得让害我的人受到惩罚!”
他摇摇头,把牛奶杯子递给我,“你知道那不可能!”
真想还嘴,用我有限的词汇量骂他助纣为虐,骂他跟坏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可那又有什么用,他说的就是事实。
我在凌家大宅,没有任何权益可言。
“是那三兄妹做的,对不对?”咬了咬牙根,我恨声问道。
傅湛的回答再次展示出了他的狡猾,“自横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而思昂和语橙,今天一早回英国上学去了。”
“好,很好……”我频频颔首,惹得颈后疼痛加剧,“来日方长!”
不待他有所回应,奶杯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还有见面的那一天,不信我的仇怨没有得报的时候!
傅湛接回杯子,放到餐盘上,“虽然无端被欺负,但,有人搭救,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我盯着他,“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他努了一下嘴唇,摇摇头,“佣人发现你躺在草坪上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别人。甚至于,都没人看见是谁把你送回来的。”
“大宅的摄像头是摆设吗?”我讥诮地问道。
傅湛并不在意被讽刺,“所以说,救你的人不仅有几分能耐,而且还很神秘,竟然躲过了所有的监控点。”
想到某人那么容易就找去了车库,我便能够理解为什么他来凌家大宅而不被人发现了。
见我不语,傅湛侧头思考了片刻,转而欲言又止,“没准儿你会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