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面白墙上,用很粗的黑笔写了一行字。
“玖儿,别不多说,我若负你,天打雷劈!等我,等我回来!”
落款是一个“尧”字。
最初他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那张纸条上的字。
字条我一直随身携带着,直到有一次淋了雨,被水打湿糊成一团,才不得不扔掉。
可是此刻,熟悉的字体却给人无尽的陌生感。
我缓缓起身,走过去,用指甲抠着黑字。
连带着,把墙体上的白粉也刮了下来。
当“玖”字所有笔画都化为隐隐的白痕,心头的重压似乎轻了一点。
继续清字,双手都用上,却瞥见了左手中指上的钻戒。
动作僵了下来,我定定地看着烁烁发光的小石头。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已经适应了这个小东西,戴了一整天,都没有留意它的存在。
呵呵,应该很贵吧!
若是换做几年前,收到这么值钱的礼物,我定会雀跃不已。
但是昨晚,几乎是波澜不惊。
嗯,这就是成长。
从戴上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这东西本不该属于我。
既然不是我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没有费力,轻轻松松就摘下了戒指。
看了两眼,睨见内圈上刻着“9&5”字样。
还算是用了心,两个数字中间加了符号,避免被误会“95”是金属纯度。
把戒指握在掌心,我去药箱里找了一枚创可贴。
撕开创可贴包装,绕过钻戒,将它粘在了墙上。
就覆在“玖”字的白痕上面。
然后,继续双手齐上阵,把剩下的黑字清理得干干净净。
擦完地板上的墙灰残渣,有点累,回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学校。
已经旷了一天课,落下的课程且得追呢!
到校才知道,昨天吾竞尧给我请了假,——呵,想的真周到。
一整天狂补功课,试图把心里填得满满的。
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放学后,迅速收拾行李,搬回了原来租住的小公寓。
我没办法留在那栋大房子里!
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他的气味,再待下去只会让我疯掉。
而我的小公寓,他也在这儿住过,同样有擦抹不掉的回忆。
搬回来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另找房子。
十来天过去,终于又换了个住处,就在学校附近,依旧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
而这段时间里,他没有打来电话,甚至连个信息都没有发给我。
如此甚好!
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我更加专注于课业,每天留在学校实验室,直到累得昏昏沉沉才回公寓休息。
半个月后的周末,凌自横又来看我。
这回他是去米兰看秀,活动结束后特意飞抵巴黎,然后赶到isipca。
我们是在学校门口碰的面,因为新公寓位置有点偏僻,我怕他会找不到。
七拐八拐,终于上楼。
进了屋子,凌自横挨个房间转悠,像上次那样,把每个细节之处都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听我的话,坐在沙发上。
“初玖,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两条眉毛都要拧成麻花儿了。
我淡然笑笑,“减肥呢!”
“胡闹!”他虎起了脸色,“原本就够瘦了,再瘦下去会把身体弄出问题的!”
吸了下鼻子,我向后靠着身体,“逗你呐!前几天感冒来着,没好好吃饭,所以掉了点肉……”
——但愿,但愿那场情劫正如感冒似的,痊愈之后,再无牵扯。
“感冒了?难怪脸色那么差!现在好了吗?”边问边紧张地触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回触自己,两下做比较。
心头感觉到了暖意,我冲他恬然一笑,“已经好了。就算还没好,感冒病毒看见我哥这么关心我,也会乖乖逃……跑……”
话没讲利索,脑海里便浮现出吾竞尧说过的话,“爱火杀死了感冒病毒”,不禁走了神。
“初玖,你怎么了?”凌自横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意,“没有,可能是饿了。哥,好久没吃你做的饭菜,馋了!”
他马上站了起来,脱掉西装外套,向厨房走去,“等着,我去给你做饭吃。”
我跟过去,站在厨房门口,凝望着忙碌的背影发呆。
一度时空穿越,又回到那栋大房子里。
每天的早餐和晚餐,那个男人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不,不要想,不要再去留恋原本就不属于我的感情。
强令思绪及时刹车,我转身离开,躲回了卧室。
许是有人陪伴,神经得以放松,竟然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恍惚睁开双眼,却撞见凌自横正蹲在床边看我。
“哥,你干嘛呢?”语气里是满满的疑惑。
——我是知道的,他平时最讨厌西裤上面压出褶皱,所以能站着就不坐着,更别说蹲着了!
经我一问,他愣忡着“哦”了一声,惶然起身,好像被拆穿了什么似的。
“哥,你是不是以为我昏过去了啊?”坐起,抻了个拦腰,我故意打趣道。
他听了,如获大赦,神情放松下来,“确实很担心。饭菜做好了,过来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下了床,趿拉着鞋子,从后面推着他,“我没事。走吧,咱们吃饭去!”
“食材有限,我花了点心思,你要多吃些啊!”他回身轻扯我的手腕,一同前往厨房。
虽然没什么食欲,我还是很买账,吃到撑。
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胃口已经小了,很容易就发饱。
饭后,凌自横主动要求留宿,照例还是住在客厅沙发上。
傍晚那会儿睡了一个多小时,我始终没有困意,就赖在客厅里跟他聊天。
海阔天空,东扯西扯,最后他又提起了吾竞尧和陆非烟。
“前几天,非烟姑姑的父亲动了一次大手术,不太成功,一直处在昏迷中。听说,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口吻很平淡,没有多少哀戚成份。
我“哦”了一声,不想就此话题再谈下去。
可是,他却不依不饶,“非烟姑姑的精神很差,幸好有竞尧叔叔陪着。这种时候,更能体现出伴侣的重要性。”
“是啊,非烟姑姑有福。”说完,我站了起来。
“困了吗?”他也跟着起身。
我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嗯,有点。”
“那就赶快回房休息。”看似无意地抬手,帮我把鬓间的乱发抿到耳后,“我在这里呢,你安心睡便是。”
我皱着鼻子戳了下他的脑门,“好哒!你也早点睡哦!”
他微笑回应,“嗯,去吧!”
回到卧室,终于卸下了脸上的表情。
方才,凌自横的话直戳我的心窝,疼得近乎窒息。
——她即将失去亲人,而他悉心陪伴在侧!
不敢想象他是如何陪她的,害怕把他对我做过的事情都带入到他们的相处情境。
可无论他怎么关心她、呵护她、体贴她,都是合情合理的。
而我跟他共同度过的那段惬意时光,不过是偷来的。
他已经走了,不是吗?
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该断了所有念想。
即使,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头又开始疼,我强迫自己结束掉胡思乱想。
烦躁,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能坐起来等待睡意来袭。
许是动静有些响,惊动了客厅里的人。
“笃笃笃!”敲门声很小。
“初玖,你怎么了?”嗓音也不高,带着试探意味。
我长吁一口气,“哥,我没事。明明很困,躺下却又睡不着了……”
他的声音稍微扬高,“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了,过会就能睡着了,聊天反而越聊越精神!”果断回绝,——要不是他提及那对未婚夫妇,我也不会这么折腾,若他再提起来,我可怎么办才好!<igsrc=&039;/iage/9460/5462455webp&039;width=&039;900&039;>